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曾后悔。

     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碎卻不堪憔悴。

     淡淡的云淡淡的夢，淡淡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雨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

    深夜歸來，幾杯薄酒下肚，略帶暈眩地投入可供躺倒的處所，趁睡意還在途中，我們變得真誠而傷感。在這樣安靜的時刻，在一個不多人知道的地方，兢兢業業、努力打拼，每天過重復的生活。泡茶、洗澡、窩床上刷微博，待到深夜蒙頭睡去，便又老掉一日。偶爾回想起年少時的人與事，竟能觸動我日益麻木的神經。這種感受促使我想寫下一點回憶的文字。

     我寄住在外婆家里讀書的時候有4個死黨，都是女生。 先來說說我的兩個鄰居，D和M。

     D家在我外婆家后面，她的好動是無人企及的。我們經常在村里干不乖之事，然后一起回家倒霉，夏天穿著寬大的睡衣躺涼床上大大咧咧乘涼狂笑，有時又高頻率的爭吵變陌生人。我印象最深的一次爭論是關于去桃園采桃子踩爛別人家的棉花苗的事情。在通往桃園的路上有一片棉花苗地，大家為了抄近路，在棉花苗地上踩出一條小道，我每次都不走那條小道，娣則認為我裝腔作勢、多此一舉。有一次為了節省時間又為這個爭吵，最后我被她說服了，見捷徑就走。不過遺憾的是，我已經完全忘記了我們爭辯的內容。  

     相比之下，對M的記憶略顯單薄。她比我大一歲，一年級的時候就轉了學，有一年暑假她回來看我，然后我們去了以前一起玩的地方，找了之前的同學們聊天，七嘴八舌回憶有趣的往事。說到激動處，她的眼角還隱約閃著淚光，不禁讓我肅然起敬。后來才知道，那叫早熟。但我們彼此知根知底。有句話這么說：如果她在你面前是完美的，那么她并沒有把你當朋友?，F在的M是個開著寶馬，擁有上下樓四間門面鋪的小老板，還經常去外省開會，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上大學的關鍵詞是：上課逃課、考前抱佛腳、上網、玩魔獸踢實況，看A片、談戀愛。和那時候不同，那時同學之間會因為學習、上學放學、各種趣事、糗事而緊密相連。我認為那才是最清澈的友誼、最真實的青春。

     L像其他熱愛學習的同學一樣，每天認真寫作業，按時上學放學，每天課間都會拿出破舊的小本子爛筆頭寫作業。后來我們都忙著收拾行李上高中的時候，看到她父母為她找工作的事四處奔波，我很好奇便跑去問她緣由。她慢條斯理的說：“我喜歡上學，但是不代表我是那塊料。其實我特別羨慕你，有自己的愛好，學習也好。其實我并不喜歡學習，只是喜歡跟你們一起坐在教室里。”不過過了很久后，我覺得更多的原因是，她家有一個妹妹和一對雙胞胎弟弟，家里需要她添一份收入。但是另一方面，她這樣的命運我又覺得很好，最起碼不會被幼稚的理想奴役和剝削。怎么過不是一生呢？

     有時在夢里，時光會將我狠狠扔回那年冬天，下很大雪，L穿著一雙又破又大的膠靴，很顯然是大人淘汰給她穿的。跟她走在一起能聽見膠靴筒里融化的雪水在咯吱咯吱作響，我拉她坐在路邊的石頭上，幫她脫靴子往靴筒里塞稻草，她慌亂著不大愿意，顫抖著紫白的嘴唇拒絕著我……現在想來，不知道那是害羞還是自卑。長大后的我都無法去想象小時候自己的所做所想，何況是別人。現在，她過得很幸福，家境殷實，有個愛她的老公，還即將擁有自己的孩子。我們逢年過節會相互發個祝福短信，回家的時候會互相問候。

     N是我們幾個除學習外生活邊緣的玩伴。在語文課堂上被點名概率超過百分之八十，被認定為有“朗讀慧根”的那類人。那時候的語文側重幾點：寫字、朗讀、習作、綜合。我唯獨厭惡朗讀。聽她的聲音朗誦就像聽富有生命的歌曲那樣享受，勝過那些錄音機倒帶進帶千倍萬倍。

   現在，我已經不再厭惡朗讀。當時產生厭惡的根源是因為自己的聲音不好聽。人總是喜歡模仿好的美的東西，身邊有好的朋友，就會跟她學習她的優點，就像聽到好的音樂不知不覺跟著節奏哼起來一樣。

     初中畢業后，我們一直保持聯系，M寄來的信總是帶著清香, D則用Jay和Twins的信紙，說那是代表我們的意思。信里，我們去過大壩，看開閘奔騰的江水，踏著滿是貝殼的巖石在江邊漫步。信里，我們躺在長滿荒草的草塘，走在有我們六年腳印的泥濘小路。信里，烤紅薯的肆意芳香，樹梢的鳥兒嘰嘰喳喳，我們喜歡過的男孩，共同的青澀童年。每次搬家，我都會翻出這些信件，忍不住一邊讀一邊回味，感嘆著當時的無知和青春的寬廣。我們并沒有太多見面。也許因為彼此深感自身見識之淺陋，實在無顏主動邀約相見。只是在信里才能看出，這些年我們無法預料青春的林林總總，殘忍無常！各自過著三點一線的日子，無病呻吟成天喊“墮落與頹廢”的日子。我們都開始談戀愛，各自承擔著自己的情事。看彼此掙扎痛哭這些年，看彼此從青春期的狂喜悲挫走到今日。

    今年中秋故地重游。外婆家門前兩棵老梨樹，東邊一片竹林，西邊一條河流，沿河的垂柳、黃花菜、月季，還有我種了十幾年的各種花卉沒人打理的肆意的生長。沒變，而我也沒辦法帶它們走。我用手機拍下了對岸新建的電話塔，新佇立的大樓。而那些分道揚鑣的故人，時隔十幾年的相見比我想象的要平靜，平靜的像我們多年泛舟游玩的湖面，沒有投影，沒有折痕，疏遠、不知所措。這恐怕是當初誰也不曾預料的。我們無緣無故長大了，根本沒有機會預料許多。我知道那樣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跟朋友的分開總讓我感覺很悲傷，因為她們不能陪我往下走了。我是個自私的人，我總希望我的朋友能和我擁有共同的人生軌跡。我們要一起讀書，一起玩樂，一起悲傷，一起絮絮叨叨。最好以后工作了能在一起，結婚了也能在一起，生的小孩也是好朋友。然后一起老去，七八十歲就一起養貓咪、織毛衣、曬太陽，咧著沒有牙的嘴干巴巴的笑。然而造化之手段非讓我承認，很多事總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只是經年過去，現在重新回頭審視和紀念那段歲月，卻有一種和當初完全不同的感受。 (肖丹秋)